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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笠接到明楼的消息，站在窗边，往淞沪方向望去，那边的天空一片火光，想必刚结束一轮轰炸，明楼在这个时候能够有这样的反应，送出这么多的物资，即使进了中国是杯水车薪，但仍可见其心志，不像有些人，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争权夺利。戴笠转头拨了几通电话，又写了几封公函，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黎叔，法国来的电报。”倪南山把翻译后的电文教给黎叔，黎叔看完，只点点头，交代他没事不要外出，自己戴上帽子，出门办事去了。

青帮躲藏地，“猪头三(1)，还有多少日子才能回去啊？”

“你还想着回去？我巴不得现在冲出去，杀几个鬼子，可是大爷不准。”

“躲在这里，是大爷的命令，侬弗要阿无乱冒充金刚转(2)。”张星拍拍身后的粮食袋，“阿拉家人也躲在这里，大爷是让我们守好这些粮食，到时候鬼子走了，阿拉出去，才有饭吃。”

“噢！晓得了！”

“各弗是等不及了，讲讲嘛！”

李宗仁将军叹息，“淞沪会战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我军参战约五十余师，战斗兵员在六十万左右，约全国兵力的百分之六十。当时淞沪战场离苏嘉铁路第一道国防线尚有百余华里。投入战场人数既多，然而上海是十里洋场，四面平旷，无险可守，日军陆海空三军的火力可尽量发挥，我军等于陷入一座大熔铁炉，任其焦炼。敌方炮火之猛，猛到我炮兵白日无法发炮，而夜间又无法寻找目标，只是盲目轰击。所以淞沪之战，简直是以我们的血肉之躯来填入敌人的火海。每小时的死伤辄以千计，牺牲的壮烈，在中华民族抵御外来的历史上，鲜有前例。……是我国抗战八年，牺牲最大，战斗最惨的一役。(3)”冯玉祥将军说：“我们的部队，每天一个师又一个师投入战场，有的不到3个小时就死了一半，有的支持5个小时死了三分之二，这个战场就像大熔炉一般，填进去就熔化了！”20世纪初上海城市发展最迅速的地区是在苏州河以北地区，包括上海公共租界的北区和东区，以与门北华界，因为黄浦江的港口与火车站都设立于此。淞沪会战期间，闸北成为两军对峙的前线，几乎100％毁于战火，租界区的损失约70％，吴淞口方向的损失也相当严重。无数建筑物被战火变成一片废墟，上百万居民被迫避难到苏州河以南的租界地区，后来成为大量难民聚居的贫民窟。

明楼抖着手，一张张地看着国内传来的消息，看过一张，就掉一张在地上，阿诚静静地站在一旁，一张张地捡起纸张，直到明楼颓然倒进沙发中。

“阿诚，我们的故乡，毁了。”

阿诚站到明楼身后，用手指轻轻地帮明楼按摩头部，“可是家人还在，苏州老家我派人去打听过了，大家都没事，再过一阵子，我让明台去香港，接大姐跟明堂哥他们回家，我们家在南租界区，没事的。我会通知阿香先回去打扫，免得大姐他们回到家时乌烟瘴气的。”

明楼静静的享受的阿诚的按摩，“战争，是摧毁一切最快的手段。的确，没有牺牲，怎么可能有胜利的可能？阿诚，我想，先休息一下。自明天起，我们都该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阿诚关上明楼的房门，倒了杯茶静静地坐在餐桌旁，明台慢慢的从楼上走下来，也倒了一杯茶。在明楼不知道的时候，两个弟弟已经建立了一些共识。

第二天，兄弟三人仍就忙着收集物资的工作，到了夜晚，坐在餐桌旁才松了一口气。阿诚拿出硬面包切成小块，用马铃薯、洋葱、萎芫快速的煮了蔬菜汤，然后把面包块加进去泡软，三人就这么吃着。一来是因为法国的物资越来越难收集，二来是三人想尽量节省物资送到国内，三来是三人忙了一天，实在也没有精力花在做饭上，只求能吃饱就好。

三人稍微梳洗之后，聚集在书房里。明楼看着两个弟弟，首先发言，“日本侵华速度加快，德军想必也会开始加快侵略欧洲的脚步，我想法国也不是长治久安之地，我们还是要回国的，只是，要怎么回去？用什么身分回去？回去执行什么任务？可以帮助国家争取更多的利益，这是我们需要依照目前环境、局势来分析分析、思考的。我想先听听你们的看法。”

明台看了阿诚一眼，“我昨晚跟阿诚哥先商量过了，阿诚哥让我过些日子去香港接大姐回家，然后留在上海一阵子，确认家里的状况，然后设法跟原有的联系人联系上，获取消息告诉你们。”

明楼点点头，“你的确思考的很清楚，那么就照你的意思来办，阿诚你呢？”

“大哥，我不能走，我们两人的派令还没有解除，我必须跟你一起留在法国。至于要怎么回去？用什么身分回去？我想，等明台回国收集国内目前状况后，大哥，我们再来讨论。”

明楼点点头，“也行，那就保持常态，别让人发觉了，去睡吧，明天还要忙呢！”

明台离开书房，“大哥晚安，阿诚哥晚安。”

阿诚原本坐在床上，掀开棉被就钻了进去，露出圆滚滚、晶亮亮的眼睛看着明楼。

明楼笑着摇摇头，躺到床上，顺势把阿诚搂进怀里，被子角落仔仔细细的掖紧，然后拍着阿诚的背，“都这么大了，还跟哥哥撒娇。”

“反正我再大，大哥永远就是大哥。”

“对对对，不管阿诚多大，我永远都是你大哥。你想要说什么？”

“大哥，我打算让明台过几天摔个车，受个伤。”

“怎么？你想趁机让明台待在家里，并且以此为契机，让他回家？”

“这是其一，其二是我要重新熟悉接掌法国的消息线，让明台淡出他们的视线中，然后，该加强他的伪装了。法国这边也没有多少物资可以让我们往国内送了，要不，大哥你考校考校下明台的功课？”

“嗯，有道理，是该考校考校他的功课了，也好定下他日后的工作路线。阿诚，自你回国以来，我也还没考校你功课，不如明天一并考校了吧？”

“那要是我赢了呢？”

“文件我自己处理一周。”

“这可不行，大哥你每天要处理的文件太多了，要不，一个星期，你做饭？”

“好！”

“别答应的这么快，我要指定菜色的。”

“那到时候还请诚少爷少下留情哦！那万一要是输了呢？”

“那大哥你要我做什么？”

“到时候再说，好了，睡觉了。”明楼把手覆在阿诚的眼睛上，等他闭上眼睛，轻拍他的背，就跟小时侯一样哄他睡觉。

备注：

(1)上海话，骂人的话。

(2)上海话，不懂装懂。

(3)摘自《李宗仁回忆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