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ene

接下来，阿诚开始走访明家在上海与苏州的产业，明楼正好没事做，打着巡查的名义跟着阿诚四处逛。明楼早年出国，明家的产业他几乎没有在管，所以各单位的负责人看到阿诚身边跟着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男人时，还以为是投资商。明楼看着阿诚一条条的检视账目，一页页的翻阅，他也拿来本子看了几来，两人这次倒是捉了几只蛀虫，打着明家的名号吃拿卡要的，或是用明家的货倒买倒卖，获取利润的，都被揪了出来。照明楼的意思是直接解职，可是阿诚却阻止了他。

阿诚说，“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脸面，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脾气，这些可都是中高阶主管，他们知道太多明家产业的机密，如果直接开除他们，隔天他们就会出现在咱们对家的地盘上。亨利先生说，当你发现一个仆人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时，要让他在众人面前体察到自己的错误，然后羞愧的，主动的离开。我想这样试试。”

少顷，从办公室里传出明楼的怒骂声，与阿诚的劝慰声。

“我明家不养蛀虫，让这些人马上离开。”

“大哥，这些可都是老人，让他们走了，产业运转可能会受影响。”

“怎么？你的意思是我明家离了这些人就做不得生意了？你是不是吃明家饭长大的，你帮他们说话？”

“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这些人让他们滚蛋，你从底下选人上来顶着，我就不相信，明家没了这些人会怎么样！”一个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然后明楼气冲冲地离开办公室，阿诚慢几步走出来，低声吩咐把里头清干净。

接连几天晚上，阿诚的房门都被扣响，然后退了一件又一件的东西。明楼又发了几次火，最近的一次，更是往阿诚脸上赏了一巴掌，众人看着阿诚脸上鲜红的掌印，不敢出声。却不知道回头明楼又是冰敷，又是煮鸡蛋来揉，心疼得很。

隔天，阿诚把转账资料放在明楼面前，明楼笑着说，“终于动了，唉！演这场戏真累！”明楼拿着转账资料公开讲话，对方支吾其词，只得来求明楼。明楼要求对方把不当获利吐出来就不管了；阿诚给了对方一笔钱，还派人送对方一家回乡下过日子。

明楼笑着说，“怎么？坏人让我做，诚先生你倒是做好人啊？”

“施以小惠，让他不至于反叛到咱对家去，派人护送等于捏着他家人性命，这样可以避免节外生枝。”

“你倒是想得多，那人手我没见过哪来的？”

“弄堂里有人混了帮派，搭上青帮的边，这次打探消息，护送上路，都是花钱请他们干的，这样可以把我们自己从里头抽出来。”

“看样子，你在亨利先生那里学得不错。不过，以后别让人叫你阿诚，那是家里人才能叫的，你叫明诚，他们应该叫你明先生，记得了。”

“大哥，不过就是个称呼……”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可是我弟弟，哪有让外人直呼名字的道理。”

“知道啦！”

两人回到家里，正好缺几样材料，阿诚让阿香去买，自己在厨房忙活。他没想到明楼会对称呼的反应这么大，其实外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叫他的。在他刚进明家时，便“阿诚”、“阿诚”的叫；在他开始管家且做出成绩之后，外人才会客气的加上“先生”二字，但是阿诚知道，在背地里，他们依然叫他“明家那个阿诚”。他一边想着，手里头可没停下，依旧切着菜，注意着锅里的红烧肉，他知道明楼很久没吃这道菜，应该会喜欢。等到阿香回来，他又往锅里添加了一些调料，让阿香注意着，便洗洗手到书房去了。

“什么味道，这么香？”

“我正在做红烧肉，让阿香看着火。大哥你不是想吃吗？”

“就你机灵，说吧！找我什么事？”

“大哥，我希望以后你听到别人叫我阿诚的时候，反应不要这么大。毕竟我们现在都选择了报国这条路，有的时候，适当的伪装反而能够保护我们啊，我知道大哥你疼我，可是，在外人眼里，我始终是个管家，是个仆人。”

“是谁说你是个仆人啊？”

“大哥！外人怎么看我，我不在乎，我知道大哥疼我。外人这么看我，在执行任务时反而更有利，所以我只是要跟大哥说清楚这个。”

明楼用手扶着额头，阿诚改站在他身后，轻轻地帮他按摩，“大哥，我们对外保持这样的感觉，反而有助于遮掩真实的状态，我知道大哥你怕我看轻自己，大哥你放心，我知道我是明家人，这样就够了。大哥，你要不要喝点安神茶？还是瞇一会儿？等会儿饭煮好了，我再来叫你。”

“不用了，就这样吧！你读《伊凡荷》给我听吧！”

“Inthat pleasant district of merry England which is watered by the river Don,there extended in ancient times a large forest, covering the greater part ofthe beautiful hills and valleys which lie between Sheffield and the pleasanttown of Doncaster. The remains of this extensive wood are still to be seen atthe noble seats of Wentworth, of Warncliffe Park, and around Rotherham. Herehaunted of yore the fabulous Dragon of Wantley; here were fought many of themost desperate battles during the Civil Wars of the Roses; and here alsoflourished in ancient times those bands of gallant outlaws, whose deeds have beenrendered so popular in English song.”

“阿诚，我不是理查德一世，你也不用做我的伊凡荷，知道吗？”

“大哥，我读另一本书给你听吧。”

“Tchen(leroman s'ouvre sur le personnage de Tchen, un jeune Chinois engagédans l'action terroriste après avoir été converti au marxisme par le professeur françaisGisors.) tenterait-il de lever la moustiquaire? Frapperait-il au travers?L'angoisse lui tordait l'estomac; il connaissait sa propre fermeté,mais n'était capable en cet instant que d'y songer avec hébétude,fasciné par ce tas de mousseline blanche qui tombait duplafond sur un corps moins visible qu'un ombre, et d'oùsortait seulement ce pied à demi inclinépar le sommeil, vivant quand même— de la chair d'homme. La seule lumièrevenait du building voisin : un grand rectangle d'électricitépale, coupé par les barreaux de la fenêtredont l'un rayait le lit juste au-dessous du pied comme pour en accentuer levolume et la vie. (1)”

“马尔罗的《人的命运》？阿诚，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会是他们其中一人，你也不会。”

“那大哥，我俩是汤姆与哈克？形影不离？”

“我可没像汤姆那么顽皮，你也没像哈克那么邋遢，好了，不说这个，饭好了没有，我们吃饭去。”

备注：

(1)《人的命运》作者，安德烈·马尔罗，以1927年上海的412事变为主题，主角分别是陈大儿，吉索尔，俄国顾问加托夫和克拉皮克，在21天的时间内，表现社会主义起义者与参与其中人民的现象与心态。该书获得1933年的龚古尔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