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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楼诚01

炽热的阳光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吃力的提着桶子,小心翼翼地不让桶子翻覆。他的衣服上满是补丁,布料早已灰黑一片,弄堂里的孩子见到他,无不一一逃窜,因为他身上的那股气味。

他小心地把桶子交给前方推着车的男人,男人沉默地把桶子倒空,交给他,挥挥手。那瘦小的身影,歪着头把汗抹在自己的衣袖上,又默默地提着桶,往下一家走去。

来来回回,弄堂里的光线逐渐黯淡。那瘦小的身影又擦擦额角的汗,“李叔,还收么?”李叔摇摇头,“不收啦!阿程来!”李叔带着他到弄堂转角的那个树下,李叔指着树对他说,“这是无患子树,你瞧,这是它的果实,咱们穷人家用不起皂角那种高档货色,用这个洗衣服是最好不过的啦!洗完衣服最是干净了,你瞧,这地上落了许多,快捡点回去用。”

两人在地上一通捡拾,阿程怀里兜着果实,慢慢的跟着李叔走,听着李叔说这东西得剥开来,皮子放在小布袋里头,泡上水,一次用个十几粒,能洗上好几回衣服。果肉跟种子不要浪费,老人家说是清热解毒的,但是不能吃多,会吃出问题来的,但是种子倒是能稍微止肚饥。

阿程推开自家破旧的木门,寻个破口的碗,把怀里果实一股脑儿倒进去,想了想,又寻只盆倒扣在上面,免得被老虫(1)劫了去。李叔又进门来,“阿程呢?来,这是你婶子刚下的面,你赶紧吃,还有这馒头,你收好,明天吃。”“谢谢李叔。”

“还有啊!你婶子说,你洗一身衣服,要泡上这些果实太浪费了,这果子也能洗身的。李叔刚刚在院子里放了点树枝,你等会儿自己烧点热水,把自己跟衣服洗洗啊~明天活不多,你就别跟着李叔干了。李叔知道你肯做事,明天啊!你到街头那个小学堂去,那里新来一个先生,站在墙角听课他不赶人的,这不,阿刚已经去过了,你明天也去听听,认几个字也好,别像李叔跟你婶子一样,大字不识一个,给人拐了也不知道。”

阿程把脸从碗里抬起,拿起碗,把面汤喝得一乾二净,“谢谢李叔,谢谢婶子,我知道了。”李叔摸摸他的头,又拿出给小布袋放在桌上,“你去生火烧热水吧!李叔回去了。”

阿程用长棍捅了桶久未使用的灶门,灰暗的屋里,瞬间一片灰黑飞扬,呛得他闭起眼,扔下长棍,跑到门外一阵好咳,待得屋中灰烟稍降,才把树枝细细掰断,拿着从街上捡回来的报纸,搓成火引,看着仅剩的三根火柴,取了一根,小心的划下,点火,他一边生着火,一边从水缸里舀起昨天奋力提回来的水,加在灶台上的大锅里,一边想着,明天到学堂听课,沿途要经过什么地方,才有机会捡到火柴呢?

水烧得半滚,阿程就灭了火,水只要有温度,别是冷的就行,烧到水滚,太浪费柴火了,这附近树枝可不好捡。他拖来一个大盆把自己睡觉用的床巾,先拖来洗了,拧干,挂在院中,再洗了身上的衣服,然后站在盆里,用小布包子仔细搓洗自己,从头到脚,锅里的水早已凉了,但总比水缸里的水温高些,阿程也不在意,舀起来就往身上淋,还仔细搓洗了脚指甲与手指甲。

阿程看着自己的布鞋犯了难,阿程只有这双布鞋,可是他心想,即使先生看不到,但干干净净去听课总是好的,于是又把布鞋洗了,用力拧干,晾在墙根,套上仅剩的另一套衣服,又洗了抹布,把自己的板床与破烂的草席用洗澡水轻轻擦过。阿程心想,这样总该不会有气味了,明天去墙角站着听课,学堂里的人应该不会发现。

阿程收拾妥当,把水浇在院子里的一角,那里有点葱、姜、蒜苗,青青绿绿的,那是阿程好不容易从市场的烂菜堆里捡回来的,阿程自己刨的坑,自己埋下去种的,幸好,还都能长,平时要是嘴淡或是有个头疼发热的,都靠自己打理的小菜圃解决。

阿程一边盘算着捡火柴的路线,一边考虑要不要再捡几个盆,在冬天来临前把自己的小菜圃移到盆里,免得冻坏了,一边沉沉的睡去。

备注:
1.苏沪间人称呼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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